《危楼》第一章 梦境
“啪嗒，啪…嗒……”是浓稠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能感觉到头靠在一处硬物上，半坐着，四肢些微麻木，几乎没法移动，身体好像被温热的水包裹。睁眼，仍是一片黑暗。
这是梦，林之珩很清楚。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在梦里面保持清醒，尽管每次的梦境都不尽相同，也没什么特别的判别方法，但几乎一身处梦境中，她就能感觉到异常。
况且每次的梦，到了要结束的时候，总有这样的液体滴落声。有时候是就像这样有些粘腻的质感，有时候又类似于雨打青石那样的清脆。
于是费力地将麻木的身体向下滑，让整个人浸在身边的温水里，远离这些声音，梦就该醒了。
睁眼，教室窗户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得直视着西边地平线的林之珩有些晃神儿。太阳快落下了，她居然就这么趴在课桌上就睡着了，而且环顾四周，偌大的教室里现在除了她空无一人。
是放学了吗？林予呢？
很奇怪啊，林之珩直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伸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张望。走廊一眼可望到头，此时同样一个人影都没有。
太安静了，是放学很久大家都离校了吧，而且今天林予居然没有等她，她得打个电话问问。林之珩转身进了教室往自己座位走，要去拿书包里的手机。
不对！林之珩脚步一顿，耳边捕捉到了一点不是她制造出来的响动，“笃......笃……”，这声音不像脚步声，倒像是一个东西蹦跳着向前，砸在地上，又再次起跳，是一个人在跳着走吗？
“笃...笃”，不对，不对！
此时还不大的砸地声在林之珩耳边轰然炸响，走廊那么长，那么安静，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砸地声？不紧不慢，但接近的速度似乎很快，由微不可察的响动变得清晰可闻只用了不过几秒钟。
“笃，笃，……”，已经很近了!林之珩心头一跳，本能的感到危机。于是她极快地钻进课桌的空隙里，靠在教室窗户下的墙根旁。
“笃！”林之珩刚刚躲好，下一秒，砸地声就已经到了教室前门的位置，随后又是一声，那个东西停在了教室窗户前。林之珩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应该是在向里面张望吧，这个角度林之珩是完全被墙挡住的，只要不进来就绝不会被发现。
果然，砸地声往教室后面的窗户方向移动几步，像是探查无果了，又不紧不慢地往回蹦，林之珩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她的心脏就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去关门！没有理由，她的直觉激烈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已经被发现了。没时间细细探究，林之珩只能一咬牙就站起身来，当机立断扑向教室前门，将不算厚重的木门砰地一声关上，落锁。
关上前门的下一个时刻，巨大的撞击声就压迫至她的耳膜。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下。显而易见，她的直觉是对的，她早就被那外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发现了。
砰！砰！外面好像在用一个很坚硬的物体一下又一下地砸教室门。门板只是堪堪两个指节厚的实木板，合页貌似也只是市面上常见的金属材质，在这样的撞击下能撑多久实在是个未知数，林之珩只能死死地用身体抵住木门，以此来拖延一点时间。
她们班教室就在二楼，正对着约莫百米外的保安室，这样大的动静，学校保安室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她只希望保安到之前这东西没法破门。
砰！砰！砰！
教室门的质量出人意料地好，在这样的撞击下也丝毫没有变形的迹象，外面的东西已经开始有点急躁了。
砰！又是一声，这次还带着些木料被破开的响声，一点寒光就停在林之珩面前寸许的地方，借着白天之末的最后一点光线，可以看清那是一截约透过门板五厘米的锐利刀尖。
“靠！”林之珩看着颤了一下又退出去那截刀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她感到后背有些发凉，什么东西力气会这么大？！若是刚刚她是抵在门板正中间的话，现在那刀尖已经已经掼进她的脑子里了。
或许是看到抽出去的刀尖并没有沾上想看到的红色，外面的东西发出来一声怒吼，很尖利，但也很好辩别，就是属于人类的声音。
竟然真的是个人？！
砰！又是一次撞击，还有远处金属物体掉在地面上一连串声响，是那把刀被外面的人扔掉了吗？林之珩盯着刀尖被抽出去的那道缝隙有点愣神，此时一道身影已经速度极快地往后门扑去。
透过教室窗户，林之珩余光瞟到了那道黑影，心里的警报已经拉到了最高级，那个疯子要从后门进来了！！！
林之珩近乎疯狂地扭开了门锁，用最快的速度从前门冲了出去，甚至没敢往后面看一眼。
她的敏锐似乎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也就只有那一刹那的安静，下一秒，砸地声就在林之珩身后不远处轰然砸响。林之珩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这个疯子是百分百想要杀掉她的，要是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
楼梯口就在前面，可是后面那道黑影速度奇快，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把两人的距离缩小了一半，林之珩看着前面的路，心里飞快盘算着，再这么下去，她或许都来不及下楼就会被追上。
又是两个呼吸，林之珩距离楼梯口只有不足二十米，而黑影大约已经在她身后两臂的距离，来不及了，下一次那个疯子的起跳或许就能直接砸到她面前。
今天或许就要死这儿了啊，林之珩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面容俊秀的女孩的脸，她不知道是谁，只记得曾经她们在哪里遇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林之珩瞥到了那柄没能插进她脑袋就被身后的疯子丢掉的刀，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她不能死，既然逃不掉了，那就后发制人杀掉这个疯子。
林之珩向前一扑，装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悄然握住了地上那把反曲刀的刀柄，尔后就地一滚。下一刻，黑影就落在了她的身旁。
趁着黑影刚刚落下，林之珩用尽全身力气把刀捅进了那个疯子的肚子里，腹部皮肤柔软，只是轻轻一拉便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她终于有机会看清这个袭击她的疯子的模样了。
栏杆外的天空其实还没有完全变黑，可是月亮已经挂在中天，发出冷白的很明亮的光，所以林之珩完全能看清面前的景象。
这是个小丑打扮的年轻女子，面上涂着很标准的马戏团小丑妆，如果忽略她早就已经破碎的额头的话，就算隔着厚厚的油彩，也不难看出她五官精致，林之珩想她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撞击教室门了。而这个女子，至少上半身是女子，蹦跳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没有人类的下半身，支撑身体的不是双腿，而是一根粗大的弹簧连接着的木制基座。
“女子”的额头破碎，肚子也已经被锋利的反曲刀豁开一道深得可以见到内脏的口子，林之珩这时候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不远的地方，眼神却没有一点放松。
因为，没有血。
不管是破碎的头骨处，还是刚刚本应该喷溅出大量血液的腹部伤处，现在都还是干燥的样子，没有看到一滴鲜血。
“女子”紧盯着林之珩，咧开嘴对她无声地笑。
“滴答，滴…答……”林之珩又再一次听到了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哪里呢？林之珩低头，看到她的身旁的一大摊血迹。血迹的来源是她的双手，握着刀，沾满了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嘻嘻嘻......”面前女子的怪异笑声空洞细小，仿佛很远。
林之珩猛然抬头，面前的“女子”轰然倒下，连上半身也没有了人形，真的变成了一尊木制小丑雕像.
她举起手仔细端详着自己沾满血污的白皙手掌，半晌未动，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血迹蹭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她又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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